“由于信息落后，大量優質的試金石，長期都只是被本地農民當成一般的建筑材料來使用。”8月21日，10年前已聞名全國的奇石玩家、廣東省觀賞石協會副會長梁奕淦帶著南方日報記者拐進樂昌市三溪鎮流溪坪村一處由石頭鋪就的老路上，一邊走，一邊感嘆道，“有些質地溫潤細膩、水洗度好的大塊頭，若以現在的行情賣給外地來的那些石友，一塊少說也能掙賣個幾萬元。”

這條石路的終點，就是被樂昌人稱為母親河的武江河上游河段。從這里沿著河流往后回溯幾公里，便可以進入到湖南省宜章縣的境內。據常年在這一帶找石的溫勝才和張年勝等玩家介紹，以同一條水脈為紐帶，湖南省境內約30公里和廣東省境內約50公里的河床和兩岸，都是盛產試金石的地方。

實際上，這種黑不溜秋的石頭被黃金交易行業用作試金石已經有數百年的歷史，但作為觀賞石和玉石原材料被市場廣泛接受，還是近十年的事。

鑒別黃金純度的傳統檢測工具

試金石，當地人稱墨石，也有人把它叫作黑金鋼。與湖南觀賞石界所稱的宜章墨石實為同一石種。主產區為廣東省樂昌市三溪鎮、坪石鎮和湖南省宜章縣。業界也有說法稱，韶關始興有關河段也出現過類似墨石。

記者到全國首批“中國觀賞石之鄉”——樂昌進行實地調查前，曾在珠三角一些石友的展館里見識過這一古老石種的奇特容貌，其不僅通體油亮發黑，而且質地堅硬。據地質科研部門檢測，其硬度可以達到摩氏7度左右，與著名的硬玉翡翠可說旗鼓相當。除了烏黑堅硬之外，這種石頭的外皮光滑細膩。記者接觸到的一塊水洗度非常好的試金石，用手摸上去，感覺真有點像業內人士所說的那樣“有嬰兒皮膚般的嫩滑”。

在梁奕淦主編的《廣東樂昌奇石鑒賞》一書，有專門關于試金石的介紹，說此石主要由堇青石（40—50%）、紅柱石（25—30%）、石英（10—15%）、碳質（10—15%）、黑云母（1—2%）、絹云母（1—2%）等六種成分組成，屬紅柱石堇青石角巖，粒狀變晶結構。

后來，記者專門就此請教了廣東省地質局，得知這類石頭的形成，是由于泥巖附近出現巖漿體侵入后，在巖漿體高溫的影響下，泥巖產生吸熱反應，通過變質結晶和重結晶形成新的礦物組合結構，產生了一種新的巖石。其結構特點為變質礦物作非定向性的散布狀，巖石礦物晶粒細小，結構致密，屬較堅硬的塊狀變質巖。由于巖體通過長時間的物理運動、風化、自然力的破壞分離，最后形成了大小不一、形狀不同的巖石塊，又經水流的長時間搬運，流沙的摩擦沖刷，去除了粗糙的表面和尖銳的棱線，變成了其表面光滑，形象生動，形狀奇特的卵石。

粵北墨石作為觀賞石進入人們視野的時間，其實并不久遠。“掐指一算，也就十來年的時間。”梁奕淦雖然在上世紀90年代末開始就迷上了玩石，但真正開始關注這類樂昌本地出產的奇石，卻是在2000年后。他告訴記者，在此之前，人們對這類石頭的認識一直還停留在傳統的試金石層面。

全國有上千種不同種類的石頭，為什么古人偏偏選擇了粵北墨石來作為識別黃金的工具呢？樂昌市觀賞石協會副會長張年勝曾經專門對這個問題作過研究調查。據其介紹，在新石器時代人類就已識別了黃金，但是在漫長的歷史長河里邊，由于科技不發達，人們只能通過不斷的實踐來積累經驗、總結出色澤對比法，進行黃金的純度鑒別。實際上，在認識粵北墨石前，一些當鋪和商人已經懂得，使用一種黑色光滑的石頭，把黃金在石頭上面畫痕，再參照黃金樣板進行對比，根據黃金的色澤來判斷黃金的純度。只不過，在長期反復比較后，大家一致認為粵北墨石的色澤、質地最適合用來作試金石，因而，其作為傳統的黃金檢測工具才會被一直沿用到現代。實際上，作為一種簡便易行的土方法，即使是在今天的一些當鋪里邊，也有人還在用粵北的墨石作為輔助檢測工具。

從性質上，試金石被歸類為水沖石的一種。按照地質界和賞石界的通識，下游的石頭品質普遍要比上游的石頭好。因此，廣東樂昌作為優質試金石的主產區，在一些業內人士看來并無多大異議。

粵北名石墻里開花墻外香

樂昌人開始大規模收藏試金石，其實是在2002年以后。

“試金石的功能被現代科技檢測儀品替代后，粵北墨石作為一種傳統的檢測工具逐步退出歷史舞臺后，由于不再頻繁出現在黃金商品交易市場，亦不再被業內人士廣泛認識。”樂昌市觀賞石協會會長朱瑞芹坦承，在過去近百年的時間里邊，樂昌本地人和居住在武江河上游的宜章人，把這種古老的試金石視為一般石頭，甚至當成普通的建筑材料大量運用于修橋鋪路和建房子上，其實并不奇怪。因為作為一種民間的土辦法，它從未出現過在歷史教科書里邊。而事實上，大部分的普通民眾，尤其是貧困山區的人，他們的祖輩也極少接觸黃金交易的人，他們唯一有印象的就是，這種石頭比別的石頭更黑、更硬，用來打地基最適合。

直到新世紀以來，觀賞石市場像雨后春筍般在各地形成和崛起，由此帶動了一大批山區的財富高凈值人群和文化人開始加入賞石的隊伍。“氣質穩重、高貴大方”才慢慢被本地的一些奇石玩家認識和挖掘。

梁奕淦便是較早認識這類石頭的當地玩家之一。“作為南方人，大家普遍喜歡外表艷麗、油潤通透的石頭。以前看慣了色彩繽紛的彩石、黃蠟石、大化石、沙漠漆等其它石種，所以開始的時候對這種黑不溜秋的石頭其實并不重視。”梁奕淦笑言，最初介入試金石的推廣其實是出于一種家鄉情結，并沒有想到它會迅速被市場認可。

此后10多年，梁奕淦借著外出參加各種與賞石相關的展覽和交流會的機會，頻繁向外地石友推薦出自樂昌老家的這種石頭。

讓他們頗為意外的是，在樂昌本地并不太受重視的試金石，居然得到了大批外省玩家和國外玩家的青睞。

“尤其是日本人和韓國人，他們是最早在市場上站出來支持粵北試金石的一批人。”梁奕淦回憶道，此后，遼寧、湖南和廣東珠三角的一些玩家在他們的帶動下也陸續接踵而來，讓樂昌當地的農民幫他們找石頭。

對于這種墻里開花墻外香的狀況，張年勝則解釋：“在他們的眼里，試金石的黑色純正、莊重典雅。黑色，是最經典的色彩，最純粹的顏色之一，它所散發的強烈抽象力，超越了任何色彩深度。黑色具有高貴、穩重、科技的意象，它可以是神秘的，可以是穩重的，可以是時尚的，更是永恒不變的流行色，適合與許多色彩作搭配。此外就是試金石剛柔并濟、變化無窮的線條美，非常吻合現代和國際審美觀念，特別容易吸引到一些藝術圈的玩家。”

依托產業才能做大做強

“從五年前開始，到樂昌找這種石頭的人越來越多。”溫勝才由于長年在坪石工作，是當地比較接近試金石產區的一位大玩家。

他告訴記者，現在當地已經活躍著一大批專門靠幫別人找石頭為生的“職業獵人”。因為大部分在城市生活的玩家，對產區的河道環境并不熟悉，加上時間和精力都有限，因此，極少會親自下河撈石的。所以，不管是從外地來的買家，還是本地的一些大藏家，他們普遍都是通過中間人來搜集自己喜歡的石頭。這一定程度上，也讓當地不少農民找到了一條新的致富途徑。

溫勝才賣過一塊造型像一只鳥的石頭給一位外地玩家，開價2萬元，對方沒有討價還價就拿走了。他身邊的另外一位石友，還賣過一塊20多萬元的“金蟾”。這在五年前是根本想象不到的。現在每天都有大客戶到他們所在的樂昌觀賞石協會坪石辦事處“看貨”。

“早期，本地很多最優質的石頭都被外地的玩家收走了。因為他們的市場嗅覺最敏感，出的價錢也更高。”朱瑞芹一臉可惜地對記者說，等到本地的玩家覺醒后，大量的優質資源已經被消耗了。盡管現在武江河的試金石儲量還非常豐富，但是，要想真正找到一塊價格過十萬元的石頭，越來越難了。

盡管大多數本地玩家都對試金石目前的資源前景表示樂觀，然而，在一些政府官員看來，要想讓樂昌的賞石化對本地經濟的發展發揮更大的作用，帶動更多的山區農民致富，就必須把它打造成一個集采集、加工、銷售和展覽等多位為一體的完整產業鏈。只是當成一般的觀賞石來玩，由于受眾面太窄，無法在市場上引發更多領域和更高強度的共振，對廣東現有的試金石資源來說，似乎是一種浪費。

實際上，記者調查發現，一些外地開發商早已在嘗試利用樂昌本地優質的試金石資源開發多樣化的市場產品。來自湖南宜章的周春亮是較早來到樂昌做試金石生意的外省人，他用試金石雕制的彌勒佛、大水牛和山水擺件，讓人看了耳目一新，雖然不及市場上流行的翡翠、和田玉和黃龍玉等其它玉石雕件看上去那么炫麗多彩，但是也別有一番韻味。

“墨玉在古代被稱為玄玉，本身就有著很深的文化底蘊。”在朱瑞芹看來，黑色不見得是試金石的劣勢，反而很可能成為其在市場上與其它玉石原材料進行差異化競爭的優勢。

據了解，韶關本地也有一部分大藏家看到了試金石在玉石細分市場上的機會。“前不久，他們剛剛從坪石調了十幾噸造型沒那么豐富的試金石，目的就是為了做玉雕掛件和擺件。”溫勝才對記者說。

“對玩慣了天然奇石的藏家來說，他們可能接受不了試金石被加工成各種工藝品。但從長遠的利益來看，只有在面向大眾市場的玉雕行業占有一席之地，廣東的試金石才會被更多的買家所認識。”一位廣東省觀賞石協會的人士表示，也只有依托一個產業，試金石的經濟價值和社會價值才能做得更大。

■他山之石

與試金石相似的其他石種

摩爾石

摩爾石產生廣西紅水河，也稱為磨刀石，其線條造型與摩爾雕塑十分相似，因而得名。大多色彩單調，以青灰色為主，但造型變化奇特，形成難度大。

黑珍珠石

黑珍珠石，產于廣西柳州來賓縣紅水河。該石屬硅質凝灰巖水沖石，硬度5.5~6度，石膚賦滑、漆黑生光、質感較好。多見于山形景觀及各種象形。

墨石

又名柳州墨石、墨湖石，發現于上世紀60年代末，因通體呈墨黑色而得名。該石屬碳酸鈣沉積巖，硬度為3至4度左右。因含瀝青和碳質，包黑似漆，間有白紋。

其他產自樂昌的名石

樂昌青花石

因其花色似古青花瓷而得此名，青花石圖畫反差適中，墨綠色底、乳白色或金黃色紋，圖紋豐富，有的花紋成凹凸狀、眼觀手摸立體感強；其花紋深入石中，難以造假，深受廣大石友喜愛。

青花石的硬度在6.5度左右，水洗度極好，手感圓滑、圖案鮮明，部分帶浮雕、外型線條完整流暢、色澤亮麗、層次清晰，石質油潤細密。青花石以其獨特的紋理構成各種意韻相通的圖畫，令人觀之神往，愛不釋手。

樂昌晶蠟石

晶蠟石即經變質作用后形成的微晶體或隱晶質的石英，屬硅化巖，粒狀變晶結構，主產區為樂昌東部的廊田鎮。樂昌晶蠟石特征明顯，圍繞石體的石脈似連綿的高山，似飄浮的彩云，似飛翻的浪花濤，晶透的石體泛出金黃色的光彩。

樂昌彩石

實為樂昌出產的乳源彩石，由于其母巖是富含各種金屬離子熔巖相互交融，在高溫高壓的條件下逐漸冷卻形成泥巖，經構造運動變質作用后形成的，其原巖經淺變質作用發生硅化，硬度3至6度，有的達到7度，巖石溫潤如玉，此類石有油畫的色彩和光澤，如取材好，打磨得法，取景奇巧，可獲風景油畫那種色彩斑斕、色澤艷麗、光彩奪目的視覺藝術效果，具有甚高觀賞價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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